马尔康的秋天
供图 马尔康市委宣传部
一
我看见马尔康的时候，秋水澄澈，一片云掉在水里，飘在我摊开的手掌上。
我赶上了马尔康的秋天，在那白杨萧萧的河滩上，一群嘉绒女子联袂缓缓走过。
我爱上了她们俏丽的发辫，还有镶嵌着珊瑚、绿松石、九眼天珠的金银发箍……她们的头饰上有山有水，有太阳，也有月亮。
多少年了，我梦中的马尔康从来就在那儿，安静得像一泓秋水。
我没背成都的茶叶来，所以你也不必骑马相迎。
梭磨河的河滩上，我看见了你的拴马桩，还有梦里的白杨树。其实，我最想看见的，是当年那些狐狸奔跑时欢快的背影。
那个时候，马尔康还只是一座寺庙。寺庙前的河滩上，白杨站立成林，远处的群山上野花烂漫。
当年，商人们从嘉绒土司的领地走来，从四川盆地走来，从甘肃的地界走来……他们聚集在河滩上。一夜之间，花草繁茂的河滩上，冒出了许多漂亮的帐篷，像雨夜之后长出的新鲜蘑菇。
于是，那座寺庙的名字被借过来，便有了马尔康。从一个河滩到一座城，光阴里流传着多少故事。
此时，我站在白杨林中和一群嘉绒汉子谈论秋天。野画眉的小巢就在身边的白杨树上。
我在马尔康看秋的日子——
游走的牦牛在溪边戏水，大藏寺的禅音绕着云端飞，西索民居的经幡一直迎风飘扬。
白天，我站在高处看梭磨河大峡谷的红叶，看那梦幻般的光彩，看那斑驳的金黄。
入夜，我想念马尔康的岩画，想那画中舞蹈的精灵，想那画中围猎的快意。一转身，便看见了千年古碉。古碉之下，大片大片金色的向日葵花海荡漾开来，“花语藏寨”里，人们跳起了激情锅庄舞。
悠长的马尔康阶梯，迎送着一拨又一拨朝拜者。大地的阶梯是通往内心的路，无论天空多么高远，一抬头便会看见曙光。
秋水中流淌着天空的蓝，一如跳动的音符，穿过红树林，穿过茫茫草地，穿过古老的城墙，落在牦牛的耳朵里，落在昌列寺的钟声里……
是的，我爱上了马尔康的秋天，想让满山的野棉花晚一点盛开。
二
同样是秋，马尔康的秋却有不一样的梦想。
选择了山林，就选择了五彩缤纷的入梦方式。树木与落叶，以油画的形式谢幕。
告别群山之前，浓墨是一笔，淡彩也是一笔，诗情在云端，画意在水底。
秋意浓，浓在枫叶的红，浓在桦树的黄，嘉绒福地的人们，多有福啊!
秋果在秋水之上。马尔康的夜雨敲窗，叽叽喳喳的雀鸟也来敲窗，它们在雨水中飞，从雨水中来，又回到秋水里去。
寂寥的时候就想回到马尔康，看层林尽染。
发愣的时候也会想起马尔康，想起群山中的牛羊，想起枫叶和桦树的秋之色彩。
幻影般的色彩转换，其实就像人生的一段旅程。
都要面对飘落，因为人间有秋风。江湖夜雨，谁都躲不过。
不如向翻飞的秋叶学习，用最迷人的方式飘落。
马尔康的秋一直在思量着，要怎样活着，才会不负群山的厚爱;要怎样出彩，才会不负山林的期待。最后，越来越紧的秋风渐渐将一年的秋景收藏，大地博物馆闭馆之时，春花开始酝酿又一场烂漫。
三
在别处打盹的人，请到马尔康来。
深秋之夜，马尔康街头弥漫着青稞酒的香气。只要青稞在，酒香就在，人间烟火就在。
青稞酒喝了几杯我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个嘉绒妹子轻声细语地说：第一杯酒要干咯!再来一杯酒咯!干了这杯酒，还有一杯酒咯……
微醺时刻，鹧鸪山恍然入梦，梭磨河奔流到海，千年碉楼边开满好看的格桑花。
我是在一阵花香中醒来的，眼前是一盘酸菜拌香菇，还有一盘凉拌蕨菜。
我又和一群嘉绒汉子在谈论秋天，说来说去还是跳不出雪山，神一般存在的雪山在身后静默不语。
我们谈起了雄鹰的翅膀可以测量雪山的高度。
我们谈起了青稞酒可以见证人间的冷暖。
还是去看看藏羌锅庄舞吧。人潮涌动的马尔康万人广场，锅庄舞沸腾了整个夜晚，我看见了深情与热烈，我见识了曼妙与奔放，眼前飘飞着一朵朵绽放的花，芬芳在青山绿水间。
马尔康的秋天啊，你还有多少心事要等人来领悟?
火苗旺盛的马尔康啊，给了人间多少光，就给了人间多少爱。(陈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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