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发价格飙升，英国监管机构拟上调能源零售价格上限

能源零售价格上限监管

英国在1998年就已经全面放开了电力零售市场，所有的居民用户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能源零售商。在随后的零售市场竞争中，燃气零售商和电力零售商之间经过兼并重组，成为同时经营电力和燃气的综合能源零售商，并且六大零售商覆盖了能源零售市场的绝大部分市场份额。2004-2014年间，居民平均气价在剔除了通货膨胀因素之后上涨了125%，居民平均电价也上涨了75%。为此Ofgem将能源零售市场提交给英国市场监管机构CMA展开调查，CMA调查结果显示，能源批发市场运行良好，没有证据显示能源企业在批发市场上滥用了市场力，但批发市场的价格变化并未向零售市场上有效传导。这其中的一个核心原因是居民用户在零售市场的参与度不足，没有根据自家的能源消费情况选择最便宜的能源零售套餐，还是仍然选择零售商提供的默认零售资费。这使家庭用户花了“冤枉钱”，特别是对低收入家庭和弱势群体而言，使用默认零售资费的比例更高，能源开支几乎占家庭总开支的10%，加剧了能源贫困。为此，CMA提出了一揽子强化能源零售市场竞争的措施，同时承认这些举措要产生实质性影响还需时日，并且建议英国政府对零售市场引入过渡性的价格上限政策。为此，英国国会于2018年通过了《居民燃气与电力资费上限法》（Domestic Gas and Electricity Tariff Cap Act ），授权Ofgem对能源零售市场实施价格上限监管。

Ofgem于2019年初实施了能源价格上限政策。据Ofgem2019年能源市场年报（State of Energy Market 2019）数据显示，53%的居民用户（约1100万户）仍然在使用默认零售资费（Default Tariff）。据Ofgem估计，能源价格上限政策有望为用户节约10亿英镑的能源开销。值得注意的是，能源价格上限并不是直接管住所有的能源零售资费，而只是对默认资费起作用，能源零售商所提供的其他更便宜的零售资费则不受其影响。

对于居民用户而言，目前市场上的零售资费套餐可分为大三类。第一类是固定资费（fixed tariff），这类资费通常在一年之内（或者是更长时间，取决于消费者选择）保持不变，能源零售价格不受批发价格影响。但消费者不得中途更改套餐资费或者转换其它能源零售商，否则需要向现在的零售商缴纳一笔的退出费。第二类是可变资费（Variable Tariff），这类资费会随着批发市场价格变化，消费者可以在中途随时更改套餐或者转换其它能源零售商。第三类是绿色资费（Green Tariff），零售商承诺电力百分之百来源于可再生能源。

图1：E.ON的零售资费

图1给出了英国六大能源零售商之一的E.ON提供的零售资费。第一个是固定资费，消费者须锁定12个月，每个月支付97.91英镑，最便宜；第二个是绿色资费，消费者锁定该资费一年，每个月支付98.33英镑，零售商承诺种5棵树，并且为消费燃气产生的碳排放采取中和措施；第三个是可变资费，每个月收取的106.24英镑在10月份的能源价格上限生效之后才执行，然而价格会随批发价格变化，在三个资费中最贵。而默认资费是指消费者之前选择的固定资费到期之后，消费者并未选择新的资费套餐，或者是消费者搬入新家之后与能源零售商未确定新的资费套餐。默认资费通常也属于可变资费。

具体而言，Ofgem在每年的2月和8月根据能源批发市场价格，能源网络输送价格，相关的税费以及能源零售商合理的利润边际来公布能源零售价格上限，并且在每年的3月和10月开始执行。这些定价模块中，能源网络输送价格早已经通过8年周期的价格监管机制确定下来，相关的税费和零售商合理利润也相对固定，因此能源价格上限主要受上游能源批发市场价格的影响。

涨价：批发价格高涨之下的艰难决定

Ofgem负责人Jonathan Brearley于7月27日发表声明称，由于能源批发市场上价格飙升，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在10月份上调能源零售价格上限。使用银行卡支付能源账单的家庭用户能源支出上限将上涨139英镑，从1138英镑涨至1277英镑；而使用预付费电表的家庭用户零售能源支出上限将上涨153英镑，从1156英镑涨至1309英镑。

以上这些涨幅仅代表的是年用电量2900kWh和年用气量12000kWh的英国代表性居民家庭。对于他们来说，新电价为21便士/kWh（约合1.81元/kWh），气价则为4便士/kWh（约合0.35元/kWh）。能源价格上限是针对单位气价和单位电价以及相应月租费实施的，但在居民日常生活中，每个月能源账单支出是一个更为直观的数字，毕竟每个月要交这么多钱。因此，无论是监管机构还是能源零售商，通常只对消费者公布每月或每年的能源账单支出数，而不公布具体的电价和气价数字。

据英国统计办公室2020年统计数据，英国家庭每年可支配收入的中位数为29600英镑，这也意味着一个普通家庭全年燃气和电力的开销约占全部收入的4%左右。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20年全国居民可支配收入32188.8元，按相同比例换算，约为1374.75元。

Ofgem将涨价的主要原因归结于过去6个月内批发价格上涨了50%，使零售价格上限中的批发市场成本相比于上一轮价格上限调整上涨了155英镑。英国的主要化石发电燃料是天然气。燃气市场需求在全球从新冠疫情“封城”解脱出来的背景下创出历史新高，特别是亚洲的燃气需求急剧增加。而且2020年冬季至2021年春季的寒冷天气也极大地消耗了全欧洲的燃气库存。进口量减少以及储备2021年冬季的需求，极大地推高了燃气价格。燃气远期交割价格从年初的48.29p/thermal（GBp）涨到5月底的61.75 p/thermal（GBp），而电力远期合约价格也从年初53.08镑/MW涨到70.59镑/MW。

图2：燃气批发市场远期合约价格走势图

图3：电力批发市场远期合约价格走势图

图4：零售价格上限构成，最下方绿色部分即为批发价格价格，从2021年夏季的373英镑涨至最近的528英镑

在涨价的同时，Ofgem也为低收入困难群体提供了支持政策。预付费用户可以向零售商申请提供紧急信贷计划，退休人员可以在政府冬季采暖折扣政策下向零售商申请返还140英镑。而那些暂时付不起起电费和燃气费的用户可以和零售商联系，说明现在能付多少以及什么时候能支付，零售商在Ofgem现有规则下必须为客户考虑一切舒缓困难的手段。最重要的是，用户可以与零售商联系选择更换零售资费，因为价格上限只适用于默认资费套餐，对于一半以上还在使用默认资费的用户，换个资费套餐就能省钱。尽管在新形势下，其他资费套餐由于批发价格上涨也会更贵，但总比默认资费要便宜。

保民生还是保企业：

Ofgem面临质疑

Ofgem的政策还是引来了质疑。慈善机构警告说，这对低收入群体仍然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英国财政部在新冠疫情期间将最低生活保障（Universal Credit）临时提高了20英镑，随着疫情好转，这20英镑即将在10月份取消，叠加能源零售价格上限上涨，会使那些在新冠疫情期间下岗待业人员的生活更加艰难。

Ofgem负责人Jonathan Brearley在接受英国独立电视台（ITV）采访时坦承，该政策会影响半数以上的居民，特别是对于使用预付费电表的困难群众。

ITV记者打断他说：“你明知我们即将进入冬季，而且马上要进入采暖季，你就不能停下来倾听一下民众的意见，考虑推迟这项决定？”

Jonathan Brearley：“我们不能强制能源企业高进低入形成价格倒挂，否则能源企业将无法供应我们所需要的能源，这绝不是我们想要的……。”

ITV记者继续打断：“如果你不这样做，公司就要垮台？”

Jonathan Brearley：“并不是所有企业都会垮台，但他们将买不起我们所需要的能源。”

Ofgem的法定职责是：保护消费者的利益，确保他们能获得公平的交易。而能源批发价格向下游的合理传导则是一项公平的交易。英国《电力法》规定的Ofgem的职责是保护消费者利益，并且促进能源市场的有效竞争。在履行该职责时，Ofgem必须考虑能源企业受管制的业务可持续地为其商业活动融资。

或许在Ofgem负责人看来，保护消费者利益是第一位的，但也必须建立在能源企业可持续性经营的前提下。毕竟这些企业都是民营企业，如果因为亏损而导致其在资本市场上的信用评级下降，会进一步提高这些企业的融资成本，进而提高全社会能源供给成本，陷入负面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