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成：拜登宣布进入能源紧急状态，美国能源怎么了？

作者 董秀成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贸学院教授

2022年6月6日，美国总统拜登对外宣布美国进入能源紧急状态。根据美国政府自己的评估，进入2022年夏季之后，美国西部和中西部地区可能面临电网故障的风险，有可能给民众生产和生活造成损失，因此必须采取应对措施。

拜登总统在宣布进入能源紧急状态的声明中，似乎有意躲躲闪闪，没有明确解释和说明，也就是除了电力系统有可能出现问题之外，石油和天然气市场也正在发生价格暴涨甚至可能出现短缺之忧，这也是政府宣布进入能源紧急状态的原因。国际石油价格一路狂飙，加上电力系统出现紧张苗头，促使美国政府出现能源恐慌，促使总统做出宣布进入能源紧急状态这一行政命令，或许这是美国50年来遭遇的最严重“能源危机”。

为应对国内能源危机，美国总统拜登在宣布国家进入能源紧急状态后，下令要提高美国的发电产能，采取优惠措施从亚洲增购太阳能电池板。根据《华盛顿邮报》报道，美国将没有足够的电力来度过夏季热浪，这将使美国面临大范围停电的风险。该报道称，拜登宣称多种因素正在威胁美国提供足够电力，以满足预期的消费者需求的能力，这些因素包括由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而导致能源市场中断，以及由于气候变化加剧而导致极端天气事件。

拜登可能基于政治考量

美国出台能源紧急状态之策，原因可能很复杂，但是政治原因可能是最重要原因，因为美国很快进入中期选举，稳定票源或拉住选民是民主党必须做的事情。拜登之所以出台紧急措施以满足消费者需求，是因为美国的燃油价格在他当政期间翻了一番，导致通货膨胀攀升，民众对其执政能力已经出现失望情绪，在此背景下，拜登政府的支持率已经创下了历史新低。

美国政府采取这种措施，可以说反应了美国国内能源市场的现实，也是拜登政府执政一年半以来面临不利局面的一种无奈之举。当然，作为拥有宪法和法律所赋予权力的美国总统，拜登采取措施，应对可能存在缺乏足够电能以满足消费者需求的威胁，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这也符合其政治考量，至少在表面上可以回应选民对其不满的情绪。

至于拜登提到的有“很多因素”导致美国无法生产自身所必需的电能、从俄乌冲突导致国际能源市场短缺问题以及可能出现极端的天气情况等说法，我们无法从对或错的角度去深究，只要从其自身利益去思考便足够了。

在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之际，拜登总统呼吁将重点放在积极利用太阳能上，根据《国防生产法》，建议鼓励美国国内太阳能电池板的生产，而没有主张增加国内油气区域的开放，当然这也符合民主党的施政理念，就是绿色发展理念。在美国政府宣布进入能源紧急状态的前一天，美国汽车协会公布了拜登执政期间该国汽油价格波动的最新数据，普通汽油平均价格创下了历史新高。目前，如何评估美国经济及消费市场出现的特殊局面以及拜登政府的危机管理能力，已成为各方争论的主要议题之一，这其实又是一个美国两党轮流执政的政治问题。

2022年5月5日，美国典益普索集团与美国广播公司联合公布民调，仅有37%的人对拜登在复兴经济方面的政策持肯定评价，而持负面看法者高达61%。此外，根据上述民调，拜登政府抑制通货膨胀的措施的认同比例为28%，而批评比例为71%，显然公众并不认同政府的表现。进入2022年5月底，拜登在执政近一年半以后，其支持率大幅下滑，已经已跌至36%，在美国历届政府中，可谓史无前例，表明其执政地位岌岌可危。倘若拜登在未来一段时间无法力挽狂澜，尽快扭转不利局面，那么在特朗普执政期间被他扣上“史上最糟糕总统”帽子之后，他自己很与可能沦为被扣上美国历史上“最最糟糕总统”帽子之风险。

国际能源价格上涨可能让美国出现电力供应不足的情况，如果这种电力短缺或“拉闸限电”局面再度出现，那么不仅仅会影响美国民众的生活质量，其实也是对美国国家能源安全和社会稳定的威胁。美国政治本质上就是选民政治，民主党和共和党拼的是就是选票，因此经济问题、社会问题和民生问题均是政客不可能忽视的话题。从历史上看，美国社会稳定问题一直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严重事件。拜登政府当然清楚，美国只要出现一些紧急状况就会演变成无法控制的社会矛盾，这个时候美国街头暴力事件将不断出现，甚至会出现暴力枪击事件。

美国油价持续走高

西方对俄罗斯石油实施制裁，采取禁运措施，这从表面上导致世界上少了一个可以向西方提供石油的产油国，似乎市场上会出现石油供应缺口，进而让石油投资人产生担忧或恐慌，因此纷纷看多石油期货市场，推高油价上涨。

从理论上讲，如果俄罗斯投放到市场上的石油减少，也就是出现了所谓缺口，如果有其他产油国可以及时弥补，市场平衡就没有被打破，价格也不会疯狂上涨。中东产油国没有意愿开足马力，拼命增加石油产量弥补俄罗斯可能出现的缺口，这便导致了国际能源可能出现供不应求局面的担忧，石油价格上涨便顺利成章。另外，美国通货膨胀趋势愈演愈烈，加剧了资本市场的恐慌和担忧。

欧盟制裁等于推波助澜

欧盟是美国盟友，美国是老大哥，而欧盟是小老弟。基于自身价值观和美国一再压力之下，欧盟终于对俄罗斯石油动手了。2022年6月3日，欧盟第六轮对俄制裁方案正式生效，制裁覆盖至俄罗斯的原油与成品油，针对原油禁运有6个月过渡期，成品油禁运则为8个月过渡期。除此以外，欧盟及英国公司还禁止保险公司为运输俄罗斯原油与成品油的油轮提供保险与再保险。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以及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5月31日在推特上称，新的石油禁令将立即影响欧盟75%的俄罗斯石油进口量，至2022年底，俄罗斯石油禁运量将占欧盟进口俄罗斯石油总量的90%。

如果根据上述数据推算，到2022年底，俄罗斯向欧洲出口的石油供给量将会减少约300万桶/日，有可能进而倒逼俄罗斯不得不减少原油产量，进而大大减少俄罗斯石油出口收入，逼迫俄罗斯在乌克兰知难而退。由于资本市场上出现了俄罗斯石油可能退出市场的预期，再加上预期欧洲将转变石油进口地理方向，比如可能从中东地区或美国市场大量采购油气，国际市场上当然可能出现油气短缺局面，油气价格大涨便符合市场逻辑关系。

至于制裁实际效果如何，欧盟是否如期实现目标，现在还难以预判，不过可以肯定，俄罗斯不能出口欧洲的石油量绝对不等于世界石油市场的短缺量，一方面，俄罗斯可以将部分石油出口到亚洲，另一方面，相信国际石油商人会采取各种措施，将俄罗斯石油释放到国际市场，而且部分石油还会变相流向欧洲和美国。

美国有可能再度出现“拉闸限电”

众所周知，在2021年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席卷美国，一度导致号称美国“能源心脏”得克萨斯州不堪负荷，电网竟然瘫痪。或许是担心在此出现上述类似问题，当然伴随随着北半球暑期到来，相关国家也担心“缺电潮”再次席卷而来，多国电力供应出现告急，那么危机会否在美国再度重演呢？如果再度重演，显然不符合拜登政府的政治利益，何况这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民主党的中期选举结果，掉以轻心显然不符合逻辑。

基于美国电力部门的预测，随着美国今夏遭遇创纪录的高温和干旱，用电需求会出现激增，其中用电大州得克萨斯州的供电情况尤其令人担忧，因此多个地区可能不得不轮流停电，也就是会出现“拉闸限电”措施。根据路透社2022年6月6日援引电网运营商得克萨斯电力稳定委员会的话报道，由于天气炎热，预计得州7日用电需求将达到75195兆瓦，刷新此前于2019年8月创下的最高纪录。随着2022年7月和8月气温进一步升高，德克萨斯州用电需求还将继续增加，届时将会给供电网络带来更大的压力。

对于电力系统，日本情况也不乐观，因老旧火力发电站停运数量增加以及受到福岛地震的影响，电力供应也出现紧张局面。对此，日本政府也开始提出提出节电要求，这是七年来日本政府首次提出。印度情况也不乐观，因为多地连续遭遇热浪的侵袭，这个人口大国可能也正在面临着近年来最严重的电力危机。欧洲情况更加具有不确定性，一方面能源本身出现紧张，再加上实施对俄罗斯能源制裁，这等于是雪上加霜，目前某些国家可能为了避免“电荒”局面，正在全球范围寻找可用于发电的煤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