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气体排放量反弹，零碳转型走回头路？

2021年，随着全球经济逐步复苏，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迅速反弹。尽管各国承诺削减碳排放并向可再生能源过渡，但是碳排放量仍在增加。一些国家碳排放量增长速度甚至高于本国经济增速，而且碳排放强度不降反增。

此前，受疫情影响，人们出行受阻、经济活动停滞，导致碳排放量下降，但随着疫情逐渐“解封”和经济活动复苏，交通等行业的碳排放量迅速增长。电力需求的回升导致煤炭再受“追捧”。受2021年能源短缺影响，多个国家再次转向煤炭以弥补能源供应缺口，本应逐步淘汰的燃煤发电再次被启用。

据国际能源署统计，2021年全球煤炭产量创历史新高，煤炭需求水平将在2022年达到峰值。分析机构称，全球实现净零目标的成本将高达每年9.2万亿美元。为实现可持续的净零转型，达成气候目标，全世界需要开展高度深度合作，并建立起强大的支持机制。

2021年美国碳排放强度不降反增

美国经济研究公司荣鼎集团最新的研究表明，2021年美国温室气体排放量比2020年增加6.2%，且碳排放强度增长。

受新冠疫情影响，尽管美国政府为恢复经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因应对措施不完善、新的变异毒株传播等原因，美国经济仍面临不确定性。

荣鼎集团初步估算认为，2021年美国温室气体排放量比2020年增长6.2%，但比疫情前的2019年减少5%。近期，高盛预测认为，2021年美国经济增幅为5.7%，也就是说，2021年美国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增速略快于经济恢复速度，碳排放强度不降反增。这主要是由于2021年美国燃煤发电较上年增加17%，同时公路运输（主要是货运）也快速反弹。

2021年，美国温室气体减排进程出现逆转，这使美国距离气候目标渐行渐远。

交通业复苏带来碳排放增长

2021年，美国温室气体排放量增长6.2%。交通和电力领域的排放量增幅最大，分别为10%和6.6%；工业领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增长3.6%；增幅最小的领域是建筑业，增长1.9%。

交通运输业温室气体排放量反弹，反映出货运和客运需求的恢复，其排放量占美国温室气体排放总量的31%。2021年，尽管出现了季节性增长，但交通运输燃料需求并未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在2021年上半年，随着疫苗接种的推广，燃料需求不断增长。但是，随着夏末变异毒株的出现和传播，2021年下半年的燃料需求持续不振。

受疫情影响，2020年美国汽油需求下降13%，2021年汽油需求稳步回升，较2020年增长10%。受消费产品需求刺激，道路货运需求持续旺盛，2021年某些月甚至超过2019年同期水平，柴油需求比2020年同期增长9%。

煤炭回归

电力领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占美国总排放量的28%，在各领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增幅中排名第二。2021年，电力领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比2020年增加6%，但仍比2019年低4%。

电力领域温室气体排放量增幅大的主要原因在于煤炭发电，其增幅达17%。美国能源信息署数据显示，这是美国自2014年以来首次煤炭发电增长。

煤炭消费的反弹主要原因是天然气价格上涨。2021年，美国亨利枢纽天然气现货均价达每百万英热单位4.93美元，比2020年差不多翻了一番。

此外，新冠疫情导致需求减少，促使油气生产商于2021年减少了新的产能。天然气价格过高，导致天然气发电量减少3%，天然气在整体发电中所占份额下滑至37%。可再生能源发电占比有所提升，但增幅仅为4%。

2022~2023年碳排放量将继续增长

美国根据《巴黎协定》提出，本国2030年温室气体排放量相对于2005年水平将降低50%~52%。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响，美国碳排放量较2005年的水平减少22%；2021年，美国碳排放量回升，较2005年的水平减少17.4%。2021年美国碳排放量反弹导致其进一步远离气候目标。

近日，美国能源信息署发布最新短期能源展望，预测美国能源领域碳排放量在2022~2023年将进一步增加。受疫情影响，能源消费下降，2020年美国能源领域碳排放量减少11%。预计随着经济活动增加，碳排放量将在2022年再增加2%，2023年将保持同一增长水平。

美国能源信息署预测，到2023年，美国能源领域碳排放量将达49.71亿吨，仍比2019年51.44亿吨的排放量低3%，比2007年的峰值水平低17%。2021年，美国与石油相关的碳排放量增加了8%，随着人们出行增多，2022年将再上升5%，到2023年再增加1%。

据预测，美国与天然气相关的碳排放量在2022年和2023年都将增加1%。天然气常用于发电和供热，能源价格和天气都会影响天然气消费量。由于可再生能源增长，电力行业的天然气消费量将在2022年下降。煤炭相关的碳排放量2022年将下降3%，2023年基本持平。在美国，煤炭主要用于发电，随着可再生能源发电成本降低，燃煤发电将被部分取代。

经济复苏导致碳排放增加

尽管各国承诺削减碳排放并向可再生能源过渡，但是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仍在增加。一些人对2020年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下降，以及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所取得的成果持乐观态度，但实际上，2020年碳排放量下降主要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这种乐观情绪可能是一种误导。

在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的第一年，随着人们开始居家办公，不再频繁出行，以及工业生产活动持续放缓，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有所下降。环保人士希望疫情期间碳排放量下降的趋势能长久地维持下去，疫情下的低碳生活方式能成为常态。虽然世界各国政府和能源公司都有碳减排和实现净零目标的雄心，但在低碳能源普及之前，碳排放仍将居高不下。与2020年相比，美国2021年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增加了6.2%。

2021年，全球碳减排趋势似乎在迅速倒退。疫情缓解后，人们的生活逐渐恢复，很多人又回归到“老习惯”。随着交通业等大多数行业逐步复苏，温室气体排放量必然会增加。以美国为例，2021年美国交通行业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较2020年增加了约10%。

这些数据来自美国经济研究公司荣鼎集团（Rhodium Group）的一项研究。参与这项研究的凯特·拉森表示：“我们预想到美国温室气体排放量会出现反弹，但令人沮丧的是，反弹的速度甚至比整体经济增长速度还要快。事实上，我们不仅没能降低碳排放强度，反而在增加，这与我们的碳减排目标背道而驰。”

显然，温室气体减排任务道阻且长。

拉森说：“2021年，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上升了约4.9%，在过去一年里，大约有360亿吨二氧化碳被排放到大气中。去年春天，欧盟国家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增加了18%，家庭排放量约占总量的1/5，温室气体排放的‘罪魁祸首’是交通业和供暖。”

拉森补充道：“汽车停开一年，当你再开的时候，它还是一辆污染严重的汽车。同样道理，当经济活动恢复时，温室气体排放也会恢复。”

尽管如此，人们仍然有希望实现气候目标，因为2021年温室气体排放量比2019年下降了5%，这表明一些积极的变化正在发生，只是没有以许多人希望的速度发生。1990年~2020年，欧盟温室气体排放量下降了31%，这是政府实施鼓励碳减排政策、发展可再生能源的积极成果。

目前，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在依靠油气公司来降低碳排放，提高油气行业税收，并要求石油公司扩大投资组合，将低碳石油生产和可再生能源项目纳入其中。但是，要实现有意义的改变，政府、公共机构和企业等各方必须共同努力，以在COP26上承诺的速度发展可再生能源。一些国家承诺于2050年前实现净零排放，要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加快能源转型的步伐。

煤炭消费迅速反弹

煤炭是能源转型首要打击的化石能源。但在2021年，全球煤炭消费却大幅度增长，燃煤发电量达到历史最高水平。

2021年全球煤炭产量创下历史新高，煤炭需求水平将在2022年达到峰值

经历了2021年石油和天然气短缺后，多个国家再次转向煤炭以弥补能源供应缺口。尽管近年来美国煤炭消费量下降，但2021年的燃煤发电量比2020年增加了17%。

这种趋势不仅仅出现在美国，英国曾计划在2024年前逐步淘汰煤电，但是在去年9月又不得不重新启用燃煤发电，以满足国内电力需求。

2021年12月，国际能源署（IEA）发布《2021年煤炭报告》。IEA称，煤电在2021年大幅反弹，已经威胁到净零目标，煤炭总需求将在2022年创历史新高，并将在未来两年保持在较高水平。

IEA指出，继2019年和2020年燃煤发电量下降后，预计2021年全球煤炭发电量将增长9%，达到10350太瓦时的历史最高水平。经济快速复苏推动了电力需求回升，这大大超出了低碳能源的供应能力。天然气价格大幅上涨也导致煤电需求增加，使煤电更具成本竞争力。

过去两年，煤炭价格一直在上下波动。在2020年二季度煤炭价格跌至每吨50美元之后，年底开始攀升，在经济活动反弹和煤炭需求增长推高价格之前，供应削减平衡了市场。2021年，由于煤炭需求超过供应，以及天然气价格上涨，煤炭价格进一步上涨。2021年10月初，煤炭价格创下历史新高，欧洲进口动力煤价格达到每吨298美元。2021年12月中旬，欧洲煤炭价格回落至每吨150美元以下。

2021年煤炭消费大幅反弹的国家中，美国最具代表性

2021年12月21日，美国能源信息署的报告称，2021年美国发电用煤预计增长20%以上，是自2014年以来发电用煤的首次增长。

在报告中，美国能源信息署指出，煤和天然气一直是美国两大发电用能来源。在美国的许多地区，两种燃料根据其相对成本来竞争电力供应。美国的天然气价格比煤炭价格波动更大，因此天然气成本往往决定了天然气和煤炭发电的相对份额。

由于天然气发电燃料转化为电能的效率高于燃煤发电，因此即使天然气价格略高于煤炭价格，天然气发电也具有经济优势。2015~2020年，发电用天然气的成本保持相对低位和稳定，但是2021年的天然气价格比近年的价格高得多。2021年以来，美国发电厂的天然气交付成本平均为4.93美元/百万英热单位，是2020年价格的两倍多。

2020年，美国电力需求总体下降，天然气价格创历史新低，导致燃煤电厂大幅缩短了发电时间。2020年，美国燃煤发电机的利用率（容量系数）平均为40%，而2010年之前，燃煤发电机的利用系数平均为70%。2021年，高企的天然气价格将燃煤发电厂的利用平均系数提高为51%左右，相当于2018年的平均水平。

印度煤炭需求不断攀升，短期内难达峰值

此前，印度政府智库机构NITI Aayog发布报告称，短期内印度煤炭需求仍然难以达峰，预计电力需求将推动印度煤炭需求以4%的年增长率不断增长，到2030年，印度煤炭需求量将增长为11.92亿~13.25亿吨的水平。

据该机构预测，到2030年，印度燃煤发电装机容量将快速增长至2.5亿千瓦，燃煤发电在印度电力供给中的占比仍将高于50%；2040年，印度燃煤发电量才会实现达峰。

该机构还认为，尽管印度政府已确立了净零排放目标，但实际上并未真正向煤炭行业施压，同时，印度可再生能源市场也存在投资不足等隐患。

该报告表示：“由于印度对电网等基础设施投资不足，消纳可再生能源电力的能力有限，已经不愿意与可再生能源开发商签订新的售电协议。同时，印度经济也因新冠肺炎疫情而备受打击，预计2022年根本无法实现此前制定的风电、光伏装机容量目标。”

麦肯锡：全球实现净零目标成本为每年9.2万亿美元

全球著名咨询公司麦肯锡的一项最新分析显示，要实现全球气候目标，到2050年每年需投资9.2万亿美元，这比目前全球每年的能源转型投资至少高出3.5万亿美元。

麦肯锡称，到2050年全球将几乎完全取消煤炭的使用，石油和天然气产量将分别下降55%和70%。受此影响，到2040年电价上涨25%，到2050年，电价将比现在高出20%。

麦肯锡指出，各国低碳转型的成本并不一致。发展中国家处于更为紧张的位置，因为发展中国家在新建低碳基础设施上需要投入更多资金。例如，新建基础设施投资占GDP的比例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和印度约为10.8%，而在美国仅为6.4%。此外，低碳转型成本在各国内部也存在差异。麦肯锡分析了美国44个县的情况，这些县有超过10%的工作岗位属于化石燃料行业或汽车制造业，除非政府制定转型和帮扶政策，否则这些人都将面临失业风险。

实现2050年的净零目标，需要全世界每个人达成前所未有的高度合作，从国家到企业，再到消费者。全球要加强低碳基础设施建设，形成新的低碳产业链，改变原有的资本配置和融资方式，此外，还需要强大的支持机制和公众的支持。

实现净零目标需要先进的技术，但光靠技术还不够，需要全世界付出更多的努力。麦肯锡全球研究所的合伙人梅卡拉·克里希南说：“我们现在已有了很多先进的碳减排技术，比如在欧洲，约85%的碳减排都可以用现有技术实现。”

麦肯锡还强调，战略协调的净零转型与临时被动的转型相比，成本要低得多。麦肯锡公司高级合伙人哈米德·萨曼达里表示：“气候问题是一个全球性问题，需要全球性的解决方案。世界需要高度合作，要有应对气候变化的决心和统一的目标，这是前所未有的艰巨任务。”

研究人员表示，这项分析并不是路线图，而是对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所需条件的粗略估计，大致推算了全球实现净零目标的经济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