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油“限价令”难解欧洲能源危机

自12月5日起，欧盟、七国集团与澳大利亚正式对俄罗斯海运出口原油实施“限价令”——将俄罗斯海运石油价格上限设定为60美元/桶。此外，欧盟将每两个月审查一次该限价机制运作情况，并根据市场情况进行相应调整，确保价格上限比俄罗斯石油产品平均市场价格至少低5%。根据这一限价机制，如果俄罗斯向第三方国家出售原油的价格高于上限水平，欧盟和七国集团的企业将被禁止为俄原油运输提供保险、金融等服务。限价，是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制裁的手段之一，目的是限制俄罗斯的能源收入，同时以较低廉的价格购入能源以解欧洲能源危机的燃眉之急。但就目前来看，该项措施的效果很可能与其初衷背道而驰，进一步加剧能源价格波动以及欧洲能源风险。

造成欧洲当前能源危机的原因是复杂的。首先是自然因素。近年来，极端天气以及自然灾害频繁，从春季的飓风、洪水到夏季的高温、干旱无不影响着能源的生产与运输。此外，欧洲持续推进经济绿色转型计划，低碳理念下政策与投资大量倾斜于新能源发展，也使得传统能源企业产量萎缩。两项叠加，导致欧洲石油、天然气库存量持续走低。而同一时间，全球疫情持续恢复，使得欧洲电力以及道路燃料等正常需求不断增加。供需失衡使得欧洲能源价格大幅上涨。

其次是人为因素。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对俄制裁不断加码导致俄罗斯削减对欧洲能源供应，是欧洲能源危机加剧的另一大原因。当前，欧洲能源消费中占比最大的三项为原油、天然气、煤炭，这三种能源欧洲都依赖进口。俄罗斯则是欧洲能源的主要供给国，2021年欧洲天然气自俄进口量约占进口总量的45%。当前，受俄乌冲突影响，西方对俄制裁持续升级，也使得俄罗斯对于欧洲的能源供给大幅削减。数据显示，今年前7个月，俄罗斯通过管道向欧盟和英国出口的天然气与2021年同期相比下降了近40%。

面对当前的危机，欧盟寄希望于降低消耗和打压油价，然而效果可能不如预期。一方面，不少欧洲国家敦促民众节能减排，同时包括德国和法国在内的欧盟多个国家正在延长计划关闭的煤电和燃油发电厂寿命，重启此前已经关闭的电厂，以减少天然气的消耗。即便如此，随着冬季气温的持续下降，能源缺口仍有所扩大。另一方面，欧盟等推出的限价机制能否奏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主要产油国和国际市场上买家的反应。若俄罗斯拒不接受，并停止向执行限价的国家出口石油，这一强行干涉市场的限价机制可能失效，而且将给市场供给侧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增加供应短缺和油价走高风险。事实上，俄罗斯方面已经表示，俄方不会向设置价格上限的国家供应石油，并且正在制定相关反制措施。国际能源署表示，欧盟可能在2023年将面临27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缺口。2021年，欧盟天然气消费总量为412亿立方米。

对俄罗斯而言，制裁对其能源收入的影响也极为有限，60美元价格上限非常接近俄罗斯石油当前出口价格，俄罗斯也将寻求继续增加对亚洲国家的石油出口。此外，俄罗斯可能拒绝对欧盟的海上石油出口，将继续向中东欧国家如匈牙利供应石油，然后再运往欧盟国家。运输步骤的增加，将使得欧洲采购燃料价格进一步上升。

对欧洲而言，愈演愈烈的能源危机将进一步推升通胀，对其经济造成冲击。欧盟统计局公布的初步统计数据显示，欧元区11月通胀率按年率计算为10%，仍然接近历史高点。其中，11月欧元区能源价格同比上涨34.9%，是推升当月通胀的主因。高通胀意味着生产成本大幅提升，能源消耗量较大的企业面临停产风险。据欧洲金属贸易协会(Eurometaux)称，欧洲的铝产量已经减少30%。欧洲最大的钢铁制造商安赛乐米塔尔闲置了其在德国的高炉。还有部分欧洲企业，计划外移产业链以降低当前高昂的生产成本。欧元区11月份制造业PMI初值为47.3，已连续5个月低于“荣枯线”。工业产出连续6个月下降，新订单数也持续减少。欧元区经济大国中，德国商业活动趋弱态势最为明显，法国紧随其后。

显然，对俄油实施“限价令”难以达成限制俄罗斯财政收入与降低能源采购价格的双重目标，并有可能进一步加剧欧洲的能源风险，反噬其经济。经合组织(OECD)发布的最新经济展望报告认为，未来一年全球经济增长将进一步放缓，其中欧洲或受到最大冲击。其预测欧元区19国2022年经济增长为3.3%，2023年将放缓至0.5%，2024年将回升至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