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气暴跌，能源武器失效，欧洲绿色转型狂奔

撰文 ｜ Penn；编辑 ｜ 郭郭

这是《环球零碳》的第536篇原创

2022年2月24日，俄乌冲突全面爆发。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冲突将满一年之计，各方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博弈。

当地时间2月20日，美国总统拜登突然现身乌克兰首都基辅，对乌克兰进行了闪电式访问，并宣布对乌克兰的军援再增5亿美元，包括提供700辆主战坦克，数千辆军车。

欧盟也在冲突一周年到来之时对俄连续发招。2月5日，欧盟和七国集团（G7）国家对俄罗斯石油产品实施禁运和价格上限措施正式生效。2月15日，欧盟委员会提出第十轮对俄罗斯制裁措施提案，新的制裁措施将进一步实施价值超过110亿欧元的对俄出口禁令，防止俄罗斯获得关键技术和工业产品。

而俄罗斯总统普京也于当地时间21日中午向向联邦议会发表了国情咨文，通报了特别军事行动的最新情况，并对国际形势作出分析，同时阐述了在西方对俄罗斯实施全面制裁后他对俄罗斯发展的愿景。

俄乌冲突爆发后的一年，是世界动荡不安的一年。两国军队激烈交锋的背后，国际能源市场在此期间也经历了剧烈波动，通胀潮中多方开始重构新的能源供应体系。

一方面，俄罗斯正在失去大部分欧盟市场，能源武器逐渐失效，持续减少的能源出口收入，给俄罗斯经济带来越来越大压力。另一方面，欧洲在能源“去俄罗斯化”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加速绿色转型，在可再生能源的发展上取得了令人称道的进步。

同时，冲突改变了欧盟的能源进口生态，美国正在取代俄罗斯成为欧盟的主要石油和天然气来源国，从中趁火打劫，坐收渔利。

01 俄罗斯能源武器失效

过去的2022年，欧洲的能源价格在俄乌冲突、极端高温等因素的影响下一度持续飙升，使得欧洲能源系统持续承压，并给工业企业和家庭带来了创纪录的能源账单。目前，由于欧洲冬季偏暖、前期充足的天然气库存储备以及节能保供措施，危机有所缓和，进一步缓解了企业和居民对能源短缺的恐惧，欧洲天然气价格持续回落。

截止本周一，欧洲基准荷兰TTF天然气价格已降至50欧元／兆瓦时，较2022年8月创下的340欧元的高位跌去了85％，并创下了2021年8月以来的最低水平。

曾几何时，欧盟是俄罗斯最优质的天然气出口市场，经过了几十年的磨合，双方建立了相对完善和稳定的供应机制。据国际能源署数据显示，2021 年，欧盟平均每天通过管道从俄罗斯进口超过 3．8 亿立方米天然气，全年约 1400 亿立方米。除此之外，还大约 150亿立方米以液化天然气 （LNG） 的形式交付。从俄罗斯进口的 1550 亿立方米总量占欧盟 2021 年天然气进口量的 45％ 左右，占其总天然气消费量的近 40％。

但是，随着俄乌冲突的全面爆发，来自俄罗斯的管道气正在逐渐退出欧盟市场。2022年12月28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公布的数据显示，因俄乌冲突导致出口欧洲天然气锐减及北溪天然气管道遭到破坏，俄罗斯2022年对非独联体国家（主要是欧盟和中国）的管道天然气出口量只有1009亿立方米，比2021年的1851亿立方米大幅下降了45．49％，几乎“腰斩”，其中，对欧盟出口量同比降低58．2％，创下了本世纪以来的最低水平。

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 2021年，欧盟有39．3％天然气进口来自俄罗斯，其次为挪威、阿尔及利亚和美国，美国仅贡献了7．1％。但到2022年第三季度，挪威和美国占比分别升至30．8％和15．2％，排名前两位；俄罗斯占比降至15％，排名第三。对于欧盟而言，美国正在填补俄罗斯的空缺，成为该地区关键天然气来源国之一。

美国能源署（EIA）数据显示，去年前三季度，美国的液化天然气出口收入超过350亿美元，而2021年同期仅为83亿美元。美国出口的液化天然气中有约69％都运往了欧洲，远高于2021年的35％。

此外，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 2021年，欧盟有24．8％的石油进口来自俄罗斯，其次为挪威（9．4％）和美国（8．9％）。但到去年第三季度，俄罗斯的占比降至14．4％，美国则升至11．9％、超过挪威排名第二，美国正在成为欧盟的关键石油来源国。大宗商品数据分析机构Kpler统计显示，去年12月，美国向欧洲出口的原油升至近169万桶／日，为两年来最高。该机构数据显示，俄乌冲突开始后从去年3月到12月，美国对欧洲的原油出口持续攀升，12月达到顶峰。到今年1月，美国对欧洲原油出口量微降至150万桶／日。而2021年12月，美国对欧洲的原油出口为109万桶／日。

从能源出口份额来看，2022 年12 月，俄罗斯输送到欧盟的能源收入份额降至33．7％，较2022 年1 月减少了近30 个百分点，而输送到印度、中国和土耳其的份额则分别提升13．0 个百分点、4．5 个百分点和2．5 个百分点。不过，值得注意的是，2023 年以来，除对欧盟能源输送继续减少外，对中国、印度以及土耳其的能源输送均明显下滑。

同时，随着俄乌冲突的发生，俄罗斯实际GDP增速自2022年3月开始大幅下滑，4月便落入负区间，截至2022年11月，已经连续8个月位于负区间，即使剔除基数影响也是如此。据俄罗斯联邦国家统计局当地时间2月20日发布的数据，俄罗斯2022年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2．1％。随着俄罗斯油气收入的明显滑坡，俄罗斯未来财政压力将持续加剧。

02 欧洲绿色转型加速

在能源危机开始之前的2021年，欧盟委员会就发布了“Fit for 55”政策方案，并建议到2030年将欧盟可再生能源的目标份额从32％提高到至少40％，以在2050年前实现欧洲地区碳中和。

2022年俄乌冲突之后，能源安全成为欧洲各国加速可再生能源发展的新动力。

在欧盟层面，为了在2030年之前摆脱对俄罗斯的化石燃料的依赖，欧盟委员会于5月18日正式公布了 “RepowerEU” 能源转型行动方案，该方案计划在2030年前投资3000亿欧元，通过加快可再生能源产能部署、能源供应多样化、提高能效三大支柱措施实现欧洲能源独立和绿色转型。此外，欧委会还建议修改可再生能源指令，要求成员国简化和缩短许可程序。

随后，在当地时间9月14日，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在发表欧盟国情咨文时宣布了《欧洲关键原材料法案》，寻求确保能源转型所需的锂和稀土等关键矿物的供应安全。在2023年2月1日，冯德莱恩进一步正式提出了欧盟绿色协议工业计划（The Green Deal Industrial Plan），该计划将从现有的欧盟基金中拨出 2500 亿欧元（2720 亿美元），来提高欧洲净零工业的竞争力，并支持欧洲向气候中和的快速转型。

在此背景下，欧盟成员国和其他欧洲国家已经开始宣布计划，起草立法，并迅速实施一系列改革，以迅速结束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减轻消费者的能源成本上升。2023年1月3日，德国驻华大使馆发布消息称，从2023年1月1日开始，德国结束了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无论是石油、煤炭，还是天然气，都归零。

在政策的强力支持下，欧洲的可再生能源实现了高速增长。根据能源智库 Ember 1月31日发布的《欧洲电力评论》显示，可再生能源越来越主导欧盟电力市场，2022年，欧盟国家2022年共有623太瓦时（TWh）的发电量来自风能和太阳能，风能和太阳能发电占欧洲电力的比例达到创纪录的22％，首次超过化石天然气（20％）并再次超过煤炭（16％）。

Ember数据显示，欧盟去年太阳能的发电量为203太瓦时，同比增长创纪录的24％，几乎是之前记录的两倍。27个欧盟国家中有20个国家在2022年的太阳能发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德国、西班牙和波兰等国家在扩大太阳能系统建设方面取得的进展最大。

同时，欧盟2022年的风能发电量为420太瓦时，比2021年增加33太瓦时。“风能发电的增长是由德国以及瑞典和波兰的显著增长推动的，”分析报告称。

具体到单个国家，德国在2022年的风能和太阳能发电量最多：风力发电量为126太瓦时，太阳发电量为59太瓦时。然而，与其他欧盟国家相比，风能和太阳能在德国电力结构中的份额较低：在太阳能发电方面，荷兰遥遥领先，太阳能发电占其总电力结构的14％，其次是希腊和匈牙利（均为13％）。德国近10％的电力来自太阳能。

对于未来，Ember研究表明，欧洲将在2023年加速使用太阳能和风能，水力发电和法国的核能也将恢复。随着电力需求潜在的持续下降，该机构估计，化石燃料发电量在2023年“可能暴跌”20％。Ember同时预测，为了坚持2015年《巴黎协定》的目标（即与工业化前相比，将全球变暖控制在不超过1．5摄氏度），欧洲必须在2030年代中期实现电力系统的全面脱碳。其模型表明，在不破坏能源供应安全的情况下，这是可以实现的，但要实现这一愿景，就需要在现有计划之外进行投资，并立即采取行动，消除扩大清洁能源基础设施的障碍。

03 欧洲能源系统迎来历史转折点

俄乌冲突引发的全球能源危机，对世界正产生着深远影响，其深度和复杂性前所未见。在一定程度上，俄乌冲突也成为了欧洲痛定思痛之下加快能源转型的推动力。正如国际能源署总干事法提赫·毕罗尔（Fatih Birol）所说：“可再生能源已经获得了迅速扩张，但随着各国寻求利用其能源安全优势，全球能源危机则进一步将其推入了一个更快速增长的非凡新阶段。当前的能源危机，可以成为迈向更清洁、更安全的能源系统的历史性转折点。”

Ember 的数据洞察负责人 Dave Jones也表示：“欧洲的清洁能源转型从这场危机中脱颖而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欧洲国家不仅仍然致力于逐步淘汰煤炭，而且现在也在努力逐步淘汰天然气。能源危机无疑加速了欧洲的电力转型。欧洲正在朝着清洁、电气化的经济方向飞驰，这将在 2023 年得到充分体现。变革正在迅速到来，每个人都需要为此做好准备。”

开弓没有回头箭，2022年的俄乌冲突虽然迫使欧洲在能源去俄罗斯化之路一路狂奔，但是从本以上来说，也只有可再生能源的飞速发展才能最终保障欧洲的能源安全和独立自主。

（参考文献详见公众号环球零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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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俄乌冲突周年记：天然气暴跌，能源武器失效，欧洲绿色转型狂奔